人類對抗權力的鬥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

米蘭。昆德拉

2010/03/24

「傷痕歷史與轉型正義」座談會 逐字稿-綜合會談

陳嘉君女士:
每一次再回來看這些圖片再聽到這些故事,我的眼淚就不會聽話,我再講一點就是說在這兩個月這個痛苦的日子裡面,其實很多朋友一直跟我講說,你為什麼不哭呢?游文富太太哭的那麼大聲,你為什麼不哭呢?我今天看到傷痕的時候我也抑制不住我要流下眼淚,但是我要說在我的養成教育裡面,作為一個人的榮譽不容許我把眼淚當作我的工具,剛剛黃小姐講的非常清楚,我在這裡作一個見證,就是說像我先生這樣子坐了25年牢之後離開監獄,他說「忍耐是不夠的必須寬恕」,在他成為反對黨的黨主席之後他提出大和解,我想這個痛苦的回憶更難面對的是像他這樣一個人,這樣經歷的一個人,他要經過怎麼樣子的克制、自制、努力跟反省,才能夠克服那種同一陣營的人對他羞辱跟踐踏的這樣的壓力底下提出寬恕跟和解的道路,而且他一直走到今天,在這個過程當中,有很多文化界的藝術界的力量在支持這樣的和解跟寬恕,包括林谷芳先生都曾經為了我先生在2002年做過一個音樂形式的支持,我想這樣的東西都給我先生在和解的道路上很大的安慰跟支持。可是我要說的是今天這樣一個不義的展覽到此時此刻都還存在那裡對我先生示威,示什麼威?它是要挑戰他和解寬恕主張嗎?它是要告訴我們、挑釁我們說和解是不對的嗎?寬恕是沒有價值的嗎?我覺得各位可能很難想說這兩個月以來的痛苦,我覺得真實的被關在那裡的痛苦,跟已經封塵、我們每天自己去把它舔乾淨的傷口,是這樣狠狠的被掀開來的那種痛苦,社會不以為意,文建會覺得沒抵抗,反正他有一個游文富的太太,他可以成為媒體的弱勢,然後我們反而變成一個破壞者,總統府可以說,施先生不是不在乎這種東西嘛,施先生一直是一個鐵漢,直接面對死刑他都還要微笑!即便極度的不會為自己喊痛的一個人,所以當年的加害者、當年的統治者以及一起跟統治者共謀的幫兇,現在的統治者馬英九先生,難道因為是我們受害者受難者這樣寬恕,你們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你們就可以把傷口再度掀開來再繼續灑鹽?到今天你道歉了,可以你根本不作為嘛,你無視於人家此時此刻的痛苦。那我要再講,如果我們不面對歷史,我們怎麼走向未來,各位有沒有想想過像我們這樣的受難家庭回憶是痛苦無比的,連回憶錄都寫不出來,那我們該怎麼走向未來?我們走向未來是無比的艱難。我想要請教,今天我女兒來她今年12歲,我想要問我的小孩到學校去上課的時候,怎麼去理解蔣介石是誰?怎麼去理解蔣經國是誰?怎麼去理解汪希苓又是誰?她怎麼進到學校的體系裡面去明辨是非學真相,去面對歷史去面對真實,台灣有多少像我們這樣的受難者、受難者的家庭,或者是多少像陳建仁這樣藝術家庭出來的,每個人都是長達38年戒嚴統治底下腦部割除手術的病患,我們再到學校體制裡面去再被他們踐踏一遍、再被他們羞辱一次嗎?所以其實我要跟各位講,我們已經離開,我們自力救濟,我們把小孩帶回來,我們自學、我們自己教。其實在我的小孩8歲以前,我們因為有走過這樣的傷痕歷史,所以我們在帶領我們的小孩的時候格外的克制、格外的自省,我的小孩在8歲以前,從來沒聽過外省人這三個字,直到有一天,姚立明老師在跟人家聊天的時候使用了外省人這個字,我小孩馬上跑來說,媽媽媽媽什麼叫做外省人,因為她沒聽過這樣的詞,那姚立明老師他跟我們來自不同的家庭,不同的血緣,有著不同的記憶、不同的過去,但是在我們認識的過程當中,我瞭解他是一個非常願意聆聽別人的苦難,瞭解別人的苦難,所以我們甚至邀請他來做我們小孩子私塾校長,我並不會畏懼把我的小孩交給一個跟我來自不一樣血統背景,甚至有不一樣歷史記憶的人來帶領,為什麼?因為我仍然相信在人性的基礎上,只要能夠明辨是非,只要你有架子,你有信仰,我相信他就有能力來告訴我的小孩什麼是真相,這難道不是和解嗎?這難道不是寬恕?這難道不是跨出去第一步嗎?
今天國家在用國家的暴力這樣子狠狠刺這一刀,眼看二二八的傷口馬上要到,我想要懇求各位今天來開這個座談會,不要讓兩個月以來,五六次座談會聚集這麼多的菁英在這裡,我們做不出結論,我們沒有辦法提出一個明確為社會打開一條路的方向,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共同的來發起一個聲明,即便我們不是政府單位、我們沒有權力,可是米蘭昆德拉說,「反抗權力的鬥爭就是一場記憶與遺忘的鬥爭」。我想要知道是不是權力者他不會把真相沒有條件的拋出來給你,他做了這個不義的展覽就是在告訴我們,你應該記得這些你應該忘記那些,是這樣嗎?我們可以放任他這樣子做嗎?他告訴我們該記得什麼該忘記什麼嗎?請大家想一想,我們要為這個社會在此時此刻面對過去的苦難面、對現在正在受傷的真相做出什麼樣的一個表達,謝謝。

林谷芳所長:
謝謝嘉君,許先生要求發言一下。

許博允顧問:
我想大家都從歷史角度,我想也從藝術的角度談一下,首先我必須以我自己的專業的這個立點來講,我認為這一次藝術議題被無限上綱到我不能忍受,我跟谷芳在想我們這一代我很少說自己是藝術家,我都說藝術從事者或工作者,因為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創作還不夠,我回溯兩百年前有一個貝多芬,他本來要寫一首交響曲是獻給拿破崙,那他知道拿破崙是一個獨裁者、是一個威權的,跟別人講的話跟年輕的時候是不一樣的時候,他當場非常生氣,改名叫做英雄交響曲。一百多年前芬蘭的西貝流士在芬蘭跟俄羅斯戰爭的,那一場非常悲慘的戰爭芬蘭輸了,可是他寫了芬蘭頌,之後,沙皇聽到芬蘭頌就去追根他的動機,結果沙皇反而是感動了,把國土還給芬蘭,過了七年之後,我們知道西班牙有個大畫家叫做哥雅,是皇帝的御用畫家,當皇帝要他去各地畫他了不起偉大的這個政績,他畫回來了多是惡吏去徵稅、狗去咬農民、搶東西的,他到年終的時候決定不畫彩色的,都是畫黑白的。一個藝術不是現在我所看到的高度跟深度價值就是主宰著這個藝術,所以我在這裡也要呼籲說不要因為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草繩,就像嘉君說的這個,她自己雖然不是藝術的從業者工作者,我們知道她很有這一方面的天分,我很欣賞她的室內裝潢,可是對我來講這一次的藝術是一個裝置,也是一個裝潢藝術。在這當中,林濁水剛剛也提了說,游文富是非常深切這個含意,而且我甚至已經研究他的整個一生,所以我在這裡覺得他自己落入這個不能避免的問題,我們只能說剛簡學義講的,文建會是一個無知文盲,這一次文建會確確實實是錯了,我在這裡我要再延伸我當初回去那個聘書事件,我在這裡希望盛主委跟王主任立即停止這個展覽,學習貝多芬的精神,這個園區應該要把汪希苓另外切割,他們不叫人權園區,這是完全是另外一塊區塊,甚至可以移走。
我最後講,你剛講升格文化部錯,變文化部是降格,文建會的委員會是各部長都是委員,他們是在各部會之上,所以文建會取消變文化部那是降格,另外,我也必須要跟陳建仁剛剛把美國拖進來,美國新聞處我其實是蠻感激的,另外那個第一次在那裡demonstration,朱銘、洪通、柯錫杰、吳靜吉、我的作品很多都在,那個時候我沒有地方展覽,尤其現代音樂來講,美西電台我們是被禁止的,因為在一個威權時代那個不叫做音樂,我想谷芳知道我在那個時候所謂前衛,我現在也覺得現在的年輕人也前衛不到哪裡去,所以不要藝術無限上綱,拿來變成一個不能碰,藝術只有好或是壞,所以在那個當中只有對或是錯,我想在這裡是必須要奉勸,這些我看都是我的晚輩都是很清楚,我一直忍著不講,可是不要拿著藝術來無限上綱,我想人權受難那麼痛苦絕對比藝術家的什麼歷程痛苦的多,他們都有某種的制約跟致歉,知道人世間是非常多,所以阿凡達是展現了真的這一部電影,如果我以前看什麼大地跟人,人群跟自然全是會反撲的,所以我在這裡希望,下個禮拜就請把它停展、撤除。

林谷芳所長:
  好,那我們因為時間到,但是最後我想一定有人會回應,我們多一兩分鐘簡短的,如果有要發言的舉手。
林濁水委員:
  我也呼應許博允做一個建議,第一個就是說我認為文建會馬上停展,第一個馬上停展,尤其現在連游文富都道歉了,認為願意拆除,文建會還有什麼理由展下去,一點都沒有立場展下去,作者本身都說要拆了,然後游文富發一個邀請,他要這個受難的人跟他一起參與,我看我建議游先生,就不要這樣子往這個方向,理由是既然是汪希苓的話,最適合來跟你一起拆,應該說是江南的遺孀,但叫江南的遺孀或者後代來拆情何以堪,那其他的政治犯或者受難者的家屬有什麼權利替這個江南的遺孀來跟你這個游文富一起拆呢?所以我認為游文富你更漂亮的就是不待文建會下令拆除,你自己就先拆了,我做這樣的一個建議,尤其裝置藝術像文建會的態度說不能碰,這荒謬,裝置藝術跟過去的雕塑油畫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不是永遠典藏的東西,文建會頭殼壞調,把這種裝置藝術當作永遠不能碰的雕塑或者油畫,那這樣的一個處理方式是荒唐的,甚至於裝置藝術他本身就是個互動性的東西,甚至在互動中有所減損、有所變形,甚至於毀滅就是它真正的完成,這才是裝置藝術啊,所以我就覺得文建會這個頭腦還沒有改變好之前,不管叫做文建會文化部,我認為對裝置藝術這重要的一個概念都這麼外行的話,我是文建會,我是不是要關門才對啊?

許博允顧問:
  我再補充一點,實際上游文富沒有權力拆,是文建會才有這個權力,因為這個裝置藝術我看了那個表非常清楚,權都在文建會,游文富只有一個人格權,其他的所有權都是在文建會,那文建會不願意拆就是表示他覺得這個是對的作品,那請問你這個是對的作品嗎?那這樣的情況底下,我覺得王主任在這裡,我希望他一定要立即拆。

林濁水委員:
  我還有意見,這個我跟許博允不太一樣的看法,就是汪希苓那個地方不要移除。這個是統治者最大的羞恥,我們要留它在這邊。

張茂雄先生:
  這個不吐不快喔,這個剛剛這個李委員講的游文富說要請受難者來去拆那個東西,我覺得這就是這個社會對受難者很大的一種汙辱,或者是輕蔑,這就是在做表演用的,自己搞錯路了,然後好好弄下去,這樣子一起把它拆掉吧,什麼東西啊。拜託,如果有哪位受難者去拆這個東西啊,我要拿個榔頭在那裡貢郎啦(台語)。這種想法就像選舉的時候把受難者拿去那邊弄弄耶(台語),然後做錯事來拆,這是什麼意思。

陳嘉君女士:
  對不起,我覺得事情非常非常的簡單,12號的時候馬英九總統已經道歉,說文建會要該反省該檢討,然後盛治仁1月27號特別打電話跟我說文建會錯了、文建會要道歉,而且文建會要拆除,明天就要開記者會,然後游文富也說要拆,我想要請教一下這事情有這麼難嗎?還要在辯論要如何拆嗎?連如何拆都要再把我們受難者拿來踐踏一遍嗎?我12月10號採取這樣強烈的抗議行動的時候我就已經表明態度,就像我先生講的「願意付出代價的人最自由」,我是帶著願意付出代價的態度來採取我的行動,請用法律制裁我。我對不對不是你文建會說了算、不是你國家說了算,這個國家已經是有法治的社會,這個國家有法院,不管你認為他司法獨不獨立,這個國家有法院,所以你今天搞了這樣一個政治醜聞,高度的政治醜聞,國家社會會知道怎麼樣面對一個這樣的政治醜聞嗎?沒有人要下台嗎?我今天在蘋果日報寫了一篇文章,德國人是怎麼樣在面對過去的苦難歷史,德國人又是怎麼樣面對當下的不堪,水晶之夜是1938年德國展開猶太大屠殺的一個最有組織的象徵夜晚,50年後德國舉辦一個水晶之夜的紀念日,只是因為一個國會議長在致詞的時候語焉不詳,沒有內容,然後涉嫌讚揚了希特勒、貶抑了猶太人,24小時內德國人不允許他遲疑立即下台,那我們台灣是怎麼樣面對一個不義的作品讓它這裡,你不拆然後你也不告我,台灣的社會要這樣繼續和稀泥下去嗎?什麼時候我們才可以回復理性並且有行動力,社會才能向前走不是嗎?那我們在這裡文建會繼續考驗我們的中文程度,這個沒有意思嘛,該拆就要拆要不然你就趕快告我。

林谷芳所長:
  一分鐘好了,因為我們已經十二點四十分了,雖然這個歷史的傷痛,我想走過痕跡這麼深,其實這個座談會多久都不足以來凸顯其中的一些小小的環節,不過我們掌握時間,不好意思。

簡學義先生:
  我想我呼籲一下剛已經離席的黃富三教授,我想他其實剛點出一點是很重要的,就是我們為什麼會一直在循環這些事情,我今天很擔心就是說各位在關心的這不只是一個座談會結束變成一個會議記錄,或者我們只是剛剛講的文建會或者是藝術家拆了他的作品就結束了,所以我在這邊建議,是不是文建會可以把這個人權園區暫時就是暫停營業,然後是不是讓所有相關的單位跟我們這個轉型正義,以及我們這個相關人權議題的,以及我們相關的這些探究歷史真相的NGO團體有一個討論的空間。當有一天,我們在這邊能夠有一個結論的時候,我們再決定這個地方該怎麼辦,所以我呼籲明天文建會就撤離這一個場地,讓出來給相關的NGO團體,好,謝謝。

林谷芳所長:
一句都可以,當然可以。

吳乃德教授:
  我說我口才很差啦,然後我也沒有那個立場開口建議,因為這個藝術品傷害最大的當然是受害者跟家屬,那我都不是,不過我是這樣看,就是說我們不管當初游文富先生他的動機、他的無知或他怎樣,不管,我們現在先暫時不談,現在他已經表達說他願意拆,他已經道歉了、他跟受難者道歉了,然後他也說他願意拆,而且他邀請受難者跟他拆,我想我們是從那個從善意去看他,因為我沒跟他溝通過,他想說既然我傷害了受難者那我拆的時候我邀請(受難者)來動手做這件事情,其實是一個善意道歉的表示,我是這樣看。那如果是這樣看的話,那我們是不是說給做錯事的人一個反省道歉修改的機會,請他趕快來拆,我的想法是這樣,那也是社會一個很淺的一個起步,一個很好的起點。

陳嘉君女士:
  我認為他所講的話是對和解跟寬恕這個意思最糟糕的詮釋方式,今天該拆的是王壽來是盛治仁下令就可以拆、是馬英九要來拆,游文富到底是何居心林濁水先生已經講的一清二楚了,今天還要來告訴我他是無知的是善良的嗎?你要我情何以堪,他道歉,那就拆嘛,你刀子捅下去了,你邊捅我的時候邊告訴我對不起我捅錯了,可是我刀子拔不出來,而且還告訴我說我不拔刀子的理由是因為我其實沒有要美化殺人兇手,你一直解釋解釋了兩個月,你刀子拔不出來,然後再告訴我說你有善良的誠意,你叫我自己跟你兩個人一起拔嗎?這個刀子是誰捅下去的,請問政治責任是什麼?請問承擔在哪裡?請問真相是什麼?請問傷痕要怎麼面對?(現在)受傷的人喊痛都還沒有人要理,更何況過去的傷痛,我現在不痛嗎?我是故意提出來(問題),我覺得很好,明天不只撤展,整個園區讓國家重新有一個真正來檢視傷痕歷史這樣一個(問題),我們從來不願意正面面對的問題,不是沉默的大眾而已,是整個國家、整個社會,特別是社會菁英都不願意面對的問題。

許博允顧問:
  我的問題在黃教授點出一個,他把它當作閒置空間,我覺得這不是閒置空間,是必須要由智慧來做整理的。close,我非常贊成,不只是這個展,而且要關閉。

林谷芳老師:
  我想我們座談會有一些比較明確的…最少有個建議,那原來今天與談人中有楊憲宏先生做了一個書面資料希望我代為念,但是我想大家都有發,那我就請大家看,不浪費大家的時間,因為有具體的建議,我們文資總處的王壽來主任有沒有什麼要表達或回應的?

文建會 王壽來 主任:
  主席,林老師,施主席,姚老師,各位先進,本來這次的事情…差不多這兩個月來我的心情非常沈重,我今天聽了各位先進的一些高見之後讓我心情更為沈重,我想今天大家提了很多寶貴的建議,確實也讓我們學習到很多,這有很多問題也是長期歷史上所累積下來的,也不是受關可以解決的,不過這個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啟發。我在這邊因為關於游文富工作室他這個展覽的很多爭辯各界報告很多,也很多座談,我就不再浪費時間贅述。不過我講一點好了,就是上次我也跟許顧問報告過了,我自己本身個人也可以說是政治受害者,因為我自己特殊家事的原因,我們家保安檢查了三十年,在座我相信很多先進知道保安檢查,那許顧問說他知道保安檢查,保安檢查的意思就是晚上半夜三更或者凌晨到家來做戶口檢查,那來的時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是一大堆警察,有高階的也有低階的,高階的也有可能進去屋子裡,低階的經常是凌晨兩三點到你家去做檢查,我小的時候認為家家戶戶都是都這麼跑來檢查,因為我不知道隔壁有沒有這種戶口檢查,這事情一直到我差不多在做公務體系,做了兩、三年,有一次又碰到凌晨兩三點來檢查,我那時候才省覺別家沒有保安檢查,沒有什麼半夜來查戶口的,所以那一次我大發了脾氣,我跟那個高階帶隊警察說:我說你下次再這個來做戶口檢查的話,全國的軍隊開過來我都不給你看。自此那一次以後,當然我們家就沒有保安檢查,但是這個保安檢查維持了三十年,這邊我為什麼講這個事情就是其實先進也有提到,在白色恐怖時代沒有什麼省籍意識存在,應該是被統治者的一種問題。那麼我自己個人,我上次也很重視的跟我們許顧問講過,我們不可能、還有我的同事我的觀察也是這樣子,不可能為了汪希苓去榮耀汪希苓這個人。

陳嘉君女士:
  開玩笑耶,你到現在還在這樣。我們不行容忍這樣公然的說謊,你的招標規範怎麼說,你的招標規範裡面明明就寫這是江南案發生的一個特別監禁情報局長汪希苓的房舍,你為了那個房舍的特殊意義要重新詮釋及進入的內涵,清楚呈現汪希苓被軟禁的抑鬱,並且如何如何,這叫沒有再榮耀汪希苓?這叫沒有再紀念汪希苓?到今天你都還要這樣公然說謊!你怎麼當公務人員?你這樣子是不斷地在踐踏我們。

林谷芳所長:
  我們還是讓王主任說完。來,嘉君請坐,請坐一下。

王壽來主任:
  好,我的發言就到此為止。

許博允顧問:
  我想王主任,剛剛我們講的說希望(拆除),你的回應你是要往上面報備,還是你個人可以決定,或是你覺得你要承擔這個責任。

王壽來主任:
  我這樣講好了,因為外界可能不瞭解,這段期間我們所受到的煎熬,當然我知道政治受難者、政治受難者家屬…。

陳嘉君女士:
  對不起,我告訴你,馬英九去看八八水災的受災戶講什麼,講說我爸爸過世了,我知道你們喪親的痛,你講的話跟馬英九一樣殘忍,你跑到這裡來告訴我你這兩個月的煎熬。

林谷芳所長:
  嘉君,麻煩請坐一下,因為畢竟還是一個座談會形式。

許博允顧問:
  你決定怎麼做,或許你完全讓…。

王壽來主任:
我這樣講就是這其中有非常多的折衷,我們也要尊重藝術家或是藝術界的聲音,這是大家可以曉得

許博允顧問:
我現在代表藝術界的聲音嗎?

王壽來主任:
  對,可以代表,所以要找到一個折衷點。

林谷芳老師:
  我作為主席,我發揮一點點小小的特權好了,是不是請王主任,因為的確無論是不是你有權力可以照著建議做,畢竟最後的裁決者是文建會本身,所以我們希望你把今天的結論具體的跟盛主委講,今天大家強烈的希望,其實不失為一個有智慧的辦法,而且也必然要有承擔,我自己在藝術界坦白講我瞭解文建會受到藝術界…,就像上一次還是有藝術家直指著陳嘉君小姐質疑,因為我們就像剛才陳建仁先生所講的,我們這些年來談藝術的純粹性的人在文化單位得到最多的資源,也形成了一個論述的霸權,所以面對一個公務機關、面對這些文化政治的霸權時候,坦白講我的觀察是他們沒有反擊的能力,但最少現在有其他不一樣看法的人出來,而且聲音是若大,而且也牽涉到直接的受難者,也就是他的生命是直接在這裡面接受煎熬的,他應該更有他的正當性可以要求這樣的一個動作,所以我們希望直接跟盛主委提,那我想做一個事務官也負起該負的責任,至於決定的時候,坦白講政務官員就必須承擔,所以是不是我做這樣的一個(說明),你能夠幫我們代為轉達。

王壽來主任:
  百分之百,我要跟各位先進報告,到今天早上我還在做這方面的努力。

林谷芳老師:
好,那就直接跟他講,我們明確(的說明)。

許博允顧問:
  昨天我在總統府開會,我當著副總統面前,盛主委也在、高朗也在,我希望如果主委都不能處理,既然有這個機緣,希望副總統就可以介入來撤這個展,我們也講說要封這個園區,但是我跟他講最好的方法就是撤展。

林谷芳所長:
  其實在座的諸位都有他的一個柔軟心跟想像力,儘管有時候表達的方式很直接,譬如說剛才提到這個官員的這個建議,其實就是不直接去談撤展那觸動到我們剛才論述霸權的那種敏感神經,其實這是非常智慧的一個方法,可以麻煩王主任一定去轉告這個強烈的建議,最後是不是我們施主席(表達一下意見)。

施明德先生:
  謝謝各位朋友在我們基金會的邀請下來參與今天的座談,而且提出了沈重的道歉,我想我在台灣社會不是一個陌生的人,我今天不是以一個受難者的身份來到這裡,我是以一個台灣的人身份來這裡,對於在歷經嗆聲之後我可以微笑面對,我在擔任主席我也知道我提出大和解將會對我的政治生命造成多大的傷害,我還是提出了,我一直在力行「忍耐是不夠的必須寬恕」,在外國大家看到我說我不像一個70歲的老先生,我所以可以活到今天,因為我心中不需要有恨,恨,一個無形的心牢,剛剛各位會邀請來到這裡是因為第一,有這個不一展覽,第二,本園區的定位不清楚,第三,我們對於歷史傷痕轉型正義從藍到綠、綠到藍,掌權者都不在乎、都沒有處理,所以把這個傷害留給了兩千三百萬的人民以及未來的子孫要面對它。但是我想今天那麼大的議題,我也不多說,我只是很清楚的把這個縮小到最小的這不義的展覽,我很清楚的向各位報告、我也向社會爭取,當馬先生道歉、盛治仁道歉、游文富道歉,三位先生都道歉,而且都是要拆,結果從盛治仁說要拆、游文富說要拆也超過了半個月十天了,都沒有做,我今天很清楚的說:我反抗過威權、我對抗過貪腐,對這麼一個小小的會議的展覽,雖然小,但是他的嚴肅性是一樣的,我很慎重的說,被邀請(去拆)我不會(答應),但是到了新的228事件,就是林義雄滅門血案三十週年那一天,如果這個東西還在,我不惜流血我一定親自拆除它,而且不管拿了多少,我一定把它送到總統府,謝謝。

<總結>
林谷芳所長:
  好,那我想我們座談會有一個具體的結論,請一定要嚴肅的表達,最後我想剛才嘉君提到2002年我為施主席做了一場藝術的展演,叫做「孤獨的行者」,這些年來我看到他不再孤獨,過了這些事情之後,我在這些年頭第一次看到他變得憔悴,可見得這一個局外人如何都很難想像局內人這種內心的煎熬,這也是我在這次座談會特別要提到:我們所有的人對於當事者以及受難的當事者,我們不只是要有一個同情的理解,就像剛才林濁水先生所提到的,我們們要曉得我們認知的極限,我們在這方面已經是天生的無知,但無知不是罪過,是我們能夠承認這樣的無知,所以在兩次的座談會我也不贊成去譴責那個平庸的罪惡、去蔑視那平庸的罪惡,我要憐憫這樣的無知、要面對這樣的無知,但是「憐憫不是遺忘,就像挖掘不是為了報復」一樣,面對真相就好像今天在座儘管有一些共識,我們也看到彼此的生命態度其實是有不同的切入點的,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座談會裡面,我們都可以看到事情可以變得如此的複雜或者如此的多面,何況要面對一個傷痕的歷史,所以我想這個東西的確就像剛才施主席所講的,世界雖小它有它絕對嚴肅性在,在這裡面每一個人的生命經驗不一樣,表達的方式有些也許更直接、有些更委婉,但是只要它的態度是嚴肅的,我想就是我們溝通的一個開始,我們也希望這個嚴肅的態度在文建會不要變成一個動不動就叫做尊重藝術家、尊重各方意見一樣,當我們直接面對一個嚴肅的事件,我想很多的是非會在裡面自然呈現,今天非常謝謝諸位的與談人來,也希望我們也馬上能看到進行的結果,謝謝大家的參與,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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