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對抗權力的鬥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

米蘭。昆德拉

2010/03/24

「傷痕歷史與轉型正義」座談會 逐字稿-「美麗島事件」口述歷史計畫主持人 黃惠君女士

「美麗島事件」口述歷史計畫主持人 黃惠君女士:
我回應一下老師有提到說之前幾場的座談會,我都有上去看那些座談會,所以我今天準備了一個非常簡單的影片,其實這些影片我本來是想要放給對這個事情有關係、有參與的藝術家們看的,我知道台灣社會可能高達99%的人不瞭解這些真相,那就請影片先開始,我會隨著影片做一些描述。
(影片開始放映)
這個是台灣戒嚴時間,戒嚴期間政治犯被槍決之前的照片,剛吳乃德是說透過政府體制完成槍決政治犯之前的照片,為什麼,因為每一個政治犯的槍決沒有獨立審判的空間,每一份都要送到國家最高領導人蔣介石先、生蔣經國總統的讓他批示,至於他們被槍決之後的照片各位是看不到的,因為我們的國家檔案局不願意將這樣的資料揭露。那接著,我想也跟這個園區有關的。
(播放power point)
有關的這個部分,我認為這個國家必須清清楚楚的明示,曾經在戒嚴時期底下、在白色恐怖底下有多麼的殘忍,如果我們不知道他有多殘忍,我們永遠用疏離歷史脈絡的方式來談事情的話,就又要再一次去傷害、又要揭起這個國家的傷痕。接著,我要講這一次引發事件的汪希苓特區的問題,什麼叫做恐怖政治暗殺?我必須先從二二八講起,你在二二八後代的記述裡頭會看到他們說什麼:「我的父親被帶走了,六十年下來、五十年下來,我到現在不知道他在哪裡,便衣把他帶走,我到今天為止我不知道他的忌日是哪一天,我們家沒有墳可以上香,因為我不知道他的屍體在哪裡。」國家截至目前為止並沒有給這些人交代,而這些人是台灣戰後第一批的民意代表,在二二八事件發生的時候、社會秩序動盪底下,出面跟政府跟軍隊協商希望以政治解決、希望和平解決、希望進行政治改革,他們的政治改革是什麼?是縣市長民選、是國大代表民選,從日本時代1935年台灣人第一次就選了他們的議員了,民主精神在二二八裡頭很少被提到,人為此而受難,而國家怎麼樣對待在這個土地上為我們爭取過民主的人,這些人我相信各位沒認的幾個。
這一位是當時的國大代表林連宗,他的女兒摟在懷裡這位可能到美國去了,他到現在可能還不知道他父親發生什麼事,我在國家大溪檔案裡頭,就是蔣介石的檔案裡頭看到這份資料,這是當時的特務單位呈給蔣中正主席的,情報單位裡頭明講:「陳長官陳儀(就是當時的最高行政統治者),令憲兵駐台特高組秘密逮捕國大代表林連宗、參議員林桂端、李瑞峯」,他給他們罪名是彼等連名接收高等法院,這些人手無寸鐵沒有軍隊,他們要怎麼接收法院,這是給他安的罪名,這是二二八那麼多受難者被秘密逮捕跟暗殺,至今不知道屍體在哪裡的人,我唯一找到的一份證據。
接著下來,我想跟藝術界的朋友,如果你們不關心其它的政治犯、不關心其它的受難者,這位是你們很熟悉的畫家陳澄波先生,最近他的油畫在華人世界創下最高的紀錄,他是為什麼受難?戰後他成為嘉義市的參議員,嘉義也是二二八事件當中最激烈衝突的一個地方,他為十二萬嘉義市民到軍中去談判,希望和平解決,而軍方扣留了這樣一個和平使,槍決在嘉義火車站前不准收屍,為什麼?剛剛施太太講到,我要讓你們恐懼,任何敢反對我的人我要讓你們害怕,否則為什麼要槍決示眾。
接著我回來講,戒嚴恐懼下整個國家機器怎麼處理政治犯,什麼叫做政治犯?他又叫做良心犯、思想犯,當年只要你的想法跟統治者不合或者你參與讀書會、參與集會,你都可以被當作政治犯,用二條一來處決,每一份都是我剛剛說的都應處死刑,這是蔣中正主席,蔣介石總統的親筆字跡,每一件他都批示過。
接著,這個是大家所熟悉的原住民當時最高的知識份子、甚至做到省議員,湯守仁、高一生等六人他們被槍決的公文,他們必須告訴蔣介石這六名已經執行死刑了,而且還要檢錄執行的照片跟被槍決之後的照片。
接著各位看到他們行刑前的照片,面對歷史,下面你看到的空白是目前國家檔案遮蓋起來的部分,六位一起面對死刑槍決。下一張是家屬給我的,微笑面對死刑,後面是國家一直想要隱藏起來的,但是我要說只要是真相它就埋在這片土地裡,它不是你想要遮掩就遮掩的住的,二二八被埋了五十年,它還是被揭露出來,你國家機器再怎麼樣封鎖也沒用,還是有人他到每一個政治受難者場合去要各種可能的資料,他找到他父親,他只說一句話,「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離開了媽媽…,但是我知道你對所做的事是無愧的,你的微笑留給我這樣的訊息。」。
下一張,戒嚴統治底下,你們看到的是行刑前行刑後對一個手無寸鐵的思想犯所做的殘忍的事情,所有的恐怖政治暗殺或許停止了,暗殺這件事暫時停止,它什麼時候又出現?就在1979年美麗島事件發生之後,那時候反對力量已經在集結,終止了三十多年的暗殺行為又在這個時候出來,而且選在二二八這一天,剛剛施太太有講到,他還是在透露一個訊息,就是對反對力量的壓制、對政治異議聲音的壓制。
接著,陳文成命案,接著來到汪希苓江南案,什麼是江南案?是國家用恐怖統治對言論自由的控制,用恐怖政治暗殺的方式來對待言論自由,這是1984年的台灣,如果不是這樣施明德先生不會宣布無限期絕食抗議。
我希望讓大家看這些台灣始終不願意真正凝視的殘忍,我不希望藝術家再用他無知的方式,無知是一個很可怕的力量,再來傷害這些受難者,我不知道今天有多少當初覺得還要保護游文富的作品的人在現場,也或許沒有,但是我請這個社會真的好好的來瞭解這段歷史。如果今天台灣政治仍然這樣的動盪,大家還可以聽到一些族群上對立的聲音,也在我們這個現場跟這個時空裡,為什麼?因為你從來沒有好好處理這一段。馬克斯主義講一個社會上的死人永遠比活人多,為什麼?歷史不是你可以用你國家的權力,不讓它露出來它就會消失的,它在人們的記憶裡,在我們家族的記憶裡,如果大家看到阿凡達的話,對我而言,它像那個原始樹林裡頭的樹根,生氣相通,它在我們的土地裡。我要講的就像我寫的前言或像黃富三老師剛剛講的,台灣是用流血的方式到達民主的國家,我們有沒有對這些人說過一聲謝謝?有沒有那一個地方好好表彰這群民主精神?沒有,政客只想運用這段歷史,民進黨時期他是我砍殺政治議題的利器、它是我崛起選票最好的工具,誰來真正發覺歷史?二二八的真相、白色恐怖的真相,他們只想找蔣介石算帳,除了蔣介石之外呢?除了蔣介石之外從來不願意好好真的進入整個的歷史脈絡。你我在現場的每個人,可能除了小朋友,我們都一起經歷過戒嚴統治,施先生在牢裡、我們在牢外,台灣不需要一個地方好好來面對什麼叫做三十八年的戒嚴統治嗎?這裡什麼叫戒嚴統治,是對政治犯、對思想犯、對良心犯啟用軍法審判,這個地方正是軍法審判的現場,所以它不折不扣是一個威權統治遺址。
我也要講中正紀念堂,對一個到北京參觀完明朝的十三陵之後,他再來到台北,他看到中正紀念堂,他看到什麼?這是皇帝的陵寢,你一個民主國家用皇帝陵寢的形式來紀念一個總統,這不是我們台灣人的羞辱嗎?我們是一個民主國家,這是我們共同的價值,連建築形式就說明了,你用帝王紀念的方式來處理民主國家的總統,還能掛上去。民進黨時代就算做錯了事,你也不能因為他做錯了你就可以如此啊,我的看法只有一個,我學歷史,你中正紀念堂你可以掛回去,你必須加一個牌子告訴人們說這裡是威權統治遺址,只有威權時代才會用這種方式紀念一個國家的元首,你難道不需要拉出這樣的一個民主的價值跟距離嗎?
我覺得我今天更要講,盛治仁主委,他可以覺得同一個議題媒體不會再報導了、會遞減的,所以他不擔心,他認為媒體的聲音就是真實的聲音,但是我要告訴他,歷史的聲音才是、人民的聲音才是真正的聲音,他不要以為這是黃碧端時期的決策跟他無關、他不要說他無能為力,他再繼續這樣下去他不叫無能為力,他就是無能。
剛剛在座很多都講到這不是文建會有能力處理的問題,那我要問馬總統,民主國家檢驗你的政策,你能不能達成你的政策?你今天說要還原歷史真相,那請問你用什麼樣的人?因為人的能力跟他的作法跟他的思維跟他的決策能不能夠完成你這個政策,你用的是完全沒有人權素養的人,沒有這一段歷史素養的人,不管是盛治仁先生或者是園區的負責人,你們都很清楚自己有沒有這樣的素養,有的話不會出現這麼大的問題,我覺得什麼每一次選舉我們永遠看到這段歷史不斷地在讓這個社會陷入傷痕跟動盪,導致我們沒有辦法成為一個理性的民主國家,民主還有它理性的部分,為什麼我們還是那麼情緒化,其實都是因為這段歷史它埋的太深了,所以為了一個更健康的台灣,我們需要好好凝視這段歷史,當那個年代他們說我們願意為台灣的民主前途坐牢的時候,這個地方不只受難,還有台灣可以走向不流血民主最重要一個內涵跟基礎,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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